昀兮

就像是一缕清风,遇到了一片落叶,你带着他远行,陪着他枯萎。

整理了一下这荒废的一年多里开的脑洞(三)

昀祈察觉到对手不对劲时,已经晚了。有什么东西携风裹势截断了他的鬓发,刮下了颧骨靠后一些的皮肤。可是直到疼痛开始燎烧大脑,他都没有看到任何东西近身。
是——风?这怎么可能,他是被风宠爱的啊。
适才如果不是风提醒他偏了下头,此刻他应该躺在地上,脑颅被从右眼射进去的东西的洞穿,红白一地。
那么是咒术?在这个平民和赌徒狂欢纵乐的地下斗兽场里,他受到了咒术攻击?
开什么玩笑,断沙城这种资源贫瘠的边境小城,咒术士两只手就数的过来,一半在冒险者公会坐镇,一半在城主府效力。斗兽场这种把血腥当做消遣的野蛮场所,怎么可能会有神恩眷顾的咒术士前来,为了他这样一只斗兽脏了自己的手。
昀祈全神戒备,在他的正对面,一只半人高的银狼体态优雅地蹲坐着,冰瞳微翕,给昀祈一种被审视的感觉。
银狼是断沙城外的雾隐秘林里很常见的高等野兽,毛色纯净,结群而居,远远看去像是落入凡间的一抹云影。因此,银狼也是这斗兽场里的保留节目,昀祈不止一次和这种能压制自身野性的高等野兽打过交道。这种野兽会通过对峙来消耗你的精力和注意力,用看似破绽的姿态来勾引你主动出击,当你觉得自己抓住一击必杀的时机,全力扑击时,你的破绽也就出来了。双方都露出破绽的时候,人和野兽,哪边身手更敏捷就不言而喻了。
昀祈今年十四岁,三年前就在这个地下斗兽场混饭吃,起初自然是狼狈不堪,次次都仗着风的宠爱才险死还生。但到了今天,他已经成了一名合格的“斗兽”,知道和野兽厮杀时怎样保护自己,知道怎样在厮杀的同时,捕捉余裕的瞬间,利用自己还没完全发育的短小身材,用更加夸张但足够安全的表演去取悦观众。
比其他手撕野兽全身而退,观众们更愿意看到野兽把他手撕的血腥场面。
一只银狼,只要他小心些,最好的情况只需要付出几处看似严重的擦伤作为代价,就可以完成一场困兽之斗的表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银狼还好整以暇地坐在那,他已经和死神邂逅了一次。
难道说是魔兽?昀祈把注意力集中起来,仔细打量银狼,觉得更离谱了。且不论野兽后天脱胎换骨成为魔兽的概率,一只魔兽,怎么可能会被普通人抓获,投到这个平民的娱乐场所来?不应该是送到城主府里驯养研究吗?
眨眼的功夫昀祈思绪拐了七八个弯越拐越离谱,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放松警惕,只能被迫和那头看起来已经在瞌睡走神的银狼对峙。
昀祈不急着动,银狼不急着动,观众们急了。他们付了钱不是来看人狼之恋深情对望的,铺满暗沉血迹的斗兽台上抛却了一切人性理性的厮杀,这才是他们想看到的。看台上的人谩骂催促着昀祈,让他尽快像闻腥的豺狗一样扑上去,他们要看斗兽和野兽的杀戮盛宴。
“没办法,只能赌了。”昀祈深吸一口气,躬身蓄力,气流随着他的气势的攀升变得紊乱起来。这招昀祈屡试不爽,凭借风向、味道、声音来判断敌人的行动,不依靠分析情报,而是凭借直觉进行攻击对于野兽来说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能力,野性的本能。
他并不打算赌银狼的身份,他受到咒术攻击是毋庸置疑的,但是风系咒术在视觉上的隐蔽性,让他想要中断这场困兽之斗变成了不可能。他赌的是在咒术的真面目暴露出来时,他还活着。
银狼嗅到了气流不自然的混乱,就像一直风平浪静的海域,转眼间毫无预兆地怒涛涌动起来。它睁开半阖着的冰蓝色眼睛,直直地盯着昀祈,充满着凛然的威仪。即便此刻沦为了笼中困兽,它依然是自然的宠儿,所立之处便是它的王国,它会作为主宰者撕碎所有胆敢挑战它的人。
昀祈如箭离弦,扑向银狼。他大吼一声,释放在一瞬间将速度爆发到极致带来的压力,男孩的声音有些雌雄莫辩,清亮尖锐。看台上的观众的情绪也随之沸腾起来,好像即将与嗜血狂暴的野兽扑杀在一起的不是场上那个单薄的男孩子,是他们自己一样。
银狼龇起牙后退一步,全身的气势都变了,不再是一个蔑视闯入者的高贵王者,狠戾如同暴君。即使无法感知,只用眼睛也看得出来,拖着残影的男孩完全是要拼命的架势。
昀祈在离银狼三步之远的地方骤然停止了冲刺,猛地一跃跳了起来。正常情况下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他在起跑的时候就已经透支了腿部肌肉的力量,身体尚未发育成熟的他并没有短短片刻内爆发第二次的力量,而对面的银狼已经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随时准备暴起咬断他的喉咙,他此刻一往无前的姿态除了当胸紧握的短刀,全身都是破绽。
所以他憋着一口气,将疾风的加护发挥到极致,强大的惯性推着他凌云踏风高高跃起,而后像一只从高空俯击的鹰隼,将短刀高举过头顶,试图借着这样的去势做到一击必杀。惯性加上重力再加上拼尽全力的刺击,就算是钢铁也会被刺穿。
但是昀祈的对手不是钢铁,凌厉的风势已经无法被阻碍,甚至不去感知,仅凭银狼的野性直觉也会避开这势如破竹的一击。这一击过于孤注一掷,在完成这一扑刺之前,昀祈都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去势,在扑刺完成后,憋着的一口气散去,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出连击或者防御。如果银狼这时候扑向他,他将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银狼没有避开,它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昀祈拼尽全力的一击,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昀祈,张开的血盆大口如同将喉咙往刀锋上送。
“叮”的一声脆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短刀即将刺中银狼头部的刹那,昀祈万夫莫当的去势被瞬间击溃,整个人如同遭到一记重拳,倒飞出去。
昀祈摔在地上,应声咳出一口血来,翻掌拍在地上借势打了个滚,间不容发地躲过一发气流涡旋凝聚而成的风锥,却被斗兽台地面炸裂开的碎石险些砸了个破相。
昀祈一边双手护住头,一边扯着嗓子喊:“魔兽!是魔兽!为什么斗兽场会有魔兽啊!救命啊!”
看台上的观众发出惊慌的叫喊,很明显他们也看到了斗兽台被无形的东西炸了个窟窿的事实。魔兽,这个和野兽一字之差却存在云泥之别的名称引爆了所有人的惶恐。如果真的是魔兽的话,在咒术士赶来之前,没有人能对抗驾驭自然之力的魔兽,这个以消遣它的野性为娱乐的斗兽场将彻底沦为它的狩猎场。
只能逃。而斗兽场作为主办方如果放任魔兽造成伤亡的话,死者家属和城主府的追责会让斗兽场的主人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一同死在魔兽手上。
就在昀祈喊出魔兽的同时,斗负责维护秩序的打手已经全部扑上了斗兽台,给观众争取逃离的时间。昀祈扔掉手中只剩下半个的刀柄,刚起身也准备溜,被一个人高马大的打手一把揪住后领。
“偷偷带武器上台子也就算了,你小子惹出来的祸害,还敢溜?”
昀祈差点哭出来:“大哥你搞清楚,我是受害者啊!我要是有让野兽蜕变的能力我还在这里混饭吃干嘛,领主府的饭,城主府的饭,哪里不比这里的好吃?”
斗兽台的另一边,银狼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在扑杀了两个围堵他的人后,不顾一切地朝昀祈冲了过来。
揪着昀祈的打手把男孩往前一推:“你惹怒的魔兽,你自己拖着,我们已经派人去冒险者公会请咒术士了!”
昀祈大叫一声躲开了迎面扑来的魔兽银狼:“卧槽!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我只签了生死状,没签卖身契!我要去城主府告你们罔顾人命!”
打手被银狼扑倒在地,惨叫戛然而止,变成毛骨悚然的声音从被要断的喉咙里冲出。此时的银狼已经彻底没了那股君王一般的威严,气急败坏地像一只被逼急了的野狗,双眼紧闭,红色的血泪挂在银白色的长吻两边格外显眼。
昀祈大概猜到为什么一直老神在在的银狼忽然暴走,他的短刀虽然在格挡风锥时被震得支离破碎,掉进了银狼嘴里,这是昀祈刻意为之,防止接连不断的风锥把他打成肉酱的情况发生。但是看情况,散落的碎片甚至很大可能扎进了银狼的眼睛里。
昀祈愣了一下:“不是吧,是破魔武器?”随即懊恼得差点抱头哀嚎出来,“凌宝你话不说清楚,是要害死我啊!”虽然到手的时候被告知过是这武器很锋利,但是还从来没有想过这是破魔武器,仅仅是被击碎的刀刃碎片都可以对魔兽经过蜕变的身体造成无法抵御的伤害。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只要猥琐一点,捅死这只魔兽也不是做不到!
银狼低吼着转向昀祈,昀祈汗毛倒竖,撒丫子就跑。刀碎都碎了,捅个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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